2007年3月14日星期三

[植物的记忆 3] At 26.08.05 PM4:36


[不夜之海]

这是永远不会熄灯的城市,这是人们轮流清醒着的城市,这是一片没有夜晚的海洋,汪洋之中漂浮着我们这些不会阖眼的心灵与躯体。
渐渐地习惯了这里的夜色,也总是骑着单车撕破夜幕,穿越一片法桐的街道,回到自己的小屋,喂好猫后便带着一天的疲惫准备迎接少顷而至的天明。
记得台风压在这个城市之上的时候,自己并没有灭顶的惶恐,反倒静静地体会着冰凉的飘摇。这上海的夜,如在夜的海上。
偶尔会被打断,沉到旋涡的底线,但还是想到那遥远的难得的安心之所,听见你们说着“要加油哦”,便不会放弃自己,便相信了自己。
转过身,就是未曾料想的又一番场面。在这片海上会自然而平和地遇到新的朋友,会听说新的迁徙——下个月,这个城市的Ian将来到时光绘记,用铅笔淡淡地勾勒他窗台上的风景;下个月,三更也将来到这个城市,不知她会否适应这一场周转,祝一切顺利。
老六还在画着爱情的故事,里面有无法分隔的默契,不在一个城市的两个人却从来不会为寂寞而叹。很多事情是勇气的问题,我一直说,这是一个前提。而多情感也是深沉的、积累着的、不言不语的。请一定要幸福,不仅说说而已。
与一些人告别,与一些人重逢,一些人杳无音信,一些人走进生活。在不分昼夜的海洋,我们按部就班地诗情画意。

———
[跋]

这就是在上海的生活,在上海所写的那段时光。
每个月,在[幻想]中开设[时光绘记]的专栏,并为其撰写导语,很自我的行为。感谢大家一直忍受,呵呵。
后来,卓雨告诉我,有天夜里他爸爸挂电话给他,说很喜欢我的这些文字。卓老爷子文武双全,阅历丰富,能对我有这样的肯定,让我很高兴。感谢。
同时感谢那些给了我肯定的其他人,感谢那时一起作画的大家,感谢给了我别样感觉的上海,感谢幻想带给我的一切的一切。

2007年3月12日星期一

[植物的记忆 2] At 20.08.05 PM5:40


[镜像 at 18]

我喜欢上了镜子里的自己,并非如你说的自恋。
那是在毫无时空瓜葛下的失控的情绪,我挣脱了捆绑我的经验与现实,投入到你眼睛之中,让你看到我的从容,不见我的疯狂。
你奇迹般地播映着我的过去。
那些字,让我突然发现,你显现在时光的魔镜之后,于我18岁的彼端。 认真的少年,烈性的倔强,抵触别人对自己的否定,仰着头相信纯洁的生命,不贪图对方的给予,实现与不能实现的皆因为它的遥远而充满期待,并且,有勇气。
我深爱那时的自己,一切的好与不好都包裹在念旧的梦里,埋在了那株向日葵之下。 我也深爱你的金黄色。
我无法拉着你的手,我便去想象你的肌肤;我无法拥抱你,我便去想象你的骨骼;我不知道你今天的颜色,于是才会去用自己的形容去描绘你——如同目盲一样,看不见了,所有其他的器官便都拥有了感知的力量,如同18岁一样的敏锐,拥有共同的指向。于是我没有必要敲碎这面镜子,你是我的镜像,仅仅现在我便可以温和地勾勒你的容颜,触摸夹在彼此之间的那一扇水银之门,在两个空间相视微笑。 现在能看到你,很好。
对自己的镜像提出要求是徒劳还是不必的?似乎你已然是我的重叠,便一切都应与我一样,甚至应该像我对你的喜爱一样,喜爱着我,并且饱满得无懈可击。但水银之门的魔法怎能一相情愿地时而赞叹时而否定呢,对应并不代表等量,包括我们心中的爱人。
我的贪婪破土而出,暗暗滋生,攀爬盘绕,想捆绑住我们的躯体,将你从另外一个空间向我拉近,这关于独享的妄想,若一天被你看到,你一定鄙夷我的疯狂。 我还是站在我22岁,看着你18岁的光彩与坚韧。我隐忍着不可靠近的距离,漠视着翻越不过的嫉妒,凝视着水银之门被思念的汪洋冲开。我只能将你安置在镜子对面,成为我另一个灵魂的存在之所,耿耿于怀着那不属于我的体温与芳香。
只不过,“未来”和“奇迹”的写法迥然不同,许是穿越了短暂的等待或者永世的无奈之后,终究你是我奇迹般的未来。

———
[跋]

这是那时的爱,那时的对照。一个人拉着另一个人跨越空间地忘记年龄。
那是我在上海最困难时期,支撑着我的爱的开始。
我一直都很感谢她,却只能对最后的分开说抱歉,此刻她仿佛是一个陌生甚至从来不曾存在的人。因为我的愧对,我必须狠心。
对不起,我在你看不见的地方对我们的过去说声不会再影响任何事情的抱歉。
希望你有天长大,希望你有天真的幸福。
2005年,那时我还是18。

2007年3月11日星期日

每多一秒的停留都是美多一秒的停留


你对一个面孔念念不忘,只为同车一场而久久无法平静,想告知别人这心中的温热与错失的愁绪,却怕因为讲出来而变成一番平庸的风月。你这种情绪多久未来了,或者你只剩这些了?
显然,她穿着并不花哨的羽绒大衣,只露出四分之一长的浆紫色有明黄色暗线的牛仔裤,下面倒是醒目的黑色乔丹14代球鞋。是孩子的模样,白净光滑却丰满的脸颊,长发上只有一个粉色的皮劲儿。她已经有175公分高,后面背着一个简单的Nike书包。你对她念念不忘,已此为证。
她也望向了你,你却还是什么都没说。很多情况就如车站的相遇,你们只共存于一瞬,划向同一个方向,路上目光与心绪游移,直到在中途脱落本不牢靠的干系。你在冬天上车,你在春天到达。你忘记不了一个青春模样,一个不着色彩与心机的形体,她面对窗外的侧脸,她讲了一通电话,她为一个只到她腰部高的孩子让座,她望向你的视线迅速转移。
中途的任何一站都很珍贵,每多一秒的停留都是美多一秒的停留。中途的每一站都是多余,因其终究停不在同一个时空而成了无用的牵眷。

———

那时我在哈尔滨,有两个星期没有写过东西,也有点因倦怠而发的生疏。
后来,有天等车,见到一个女孩。那一瞬间产生了一种急切的写作的愿望,下了车便在手机里写下了这段文字。
我想,这如同诗人沐浴月光,如同作家看到风景;你见到一个洁白如月光、美丽与锦绣风景一般的人,也会有写下她、画下她的冲动。她是一株充满灵气的植物。
此刻,事情又过去了大约两个星期。关于她的一切都被新的忙碌与遭遇覆盖,再拿出这一段,却已经从中什么都看不见了。没有留住的人,就一定有留不住的记忆——于是,即使交往过的人,最终不在一站下,那么就让她使向前方,或者让她留在原地吧,记忆,有什么用呢?
那天唐佳同学在跟我赞颂沉缅逝去爱情与美好回忆之中的A君,觉得这份认真如此难能可贵。这一定是个关于病人(或弱者)的笑话。一切都不会如你所想、不如你所装做的那个样子的,那为了爱而敌对时间、勉强记忆的人,并不如敢爱敢恨的人可敬。
活得快意恩仇点儿,活得快乐点儿,你便更能识得偶遇甚至毕经的美丽。

[植物的记忆 1] At 12.08.05 PM2:20


[时间之外的表情]

将那颗聒噪的镀金怀表投进盛着棕色奶茶的斯波德瓷杯中,时间便也在这布满松软甜点与温煦阳光的缅甸柚木的长方形餐桌上摇曳着搁浅了。

你起身,脚下的小刺猬仍在熟睡中微笑,湿漉漉的黑鼻尖有节奏地翕动,路过的蝴蝶淘气地停在上面体会着一种有别于气流作用的起伏。你拿起在桌角上撂着的童话读本轻声移动脚步,打算去那棵经常依傍歇息的硕大的榉树下面读上一段。推开白色的栅栏院门,你看到了古板的蛋先生一脸严肃地牵着破损的木马大步流星地走在前面,后面是因犯错而挂着一脸不安又愧疚的神情的道格,尾巴沮丧地垂着,气氛紧张得让你连一块安慰的糖果都塞不进去。转回头的路上遇到憨厚的比尔先生,他右手摘下礼帽向你热情地招呼,左手还将一坛蜂蜜夹在腰间,姿势纯朴。来到榉树所在的那块绿地,兔子罗比一家刚刚收拾完自己野餐的篮子,向你翘一翘脚尖挤眉弄眼地告别。之后你坐在还留有胡萝卜馅饼余温的草坪上打开书页,好奇的蜘蛛悬下一根丝线垂在你的耳边默不作声地陪着你翻过一页又一页不老的色彩之卷……
你看到了周围一切生灵的表情,你那双奇妙的茶色眼睛人性化了所有喘息着的情绪,你的右手、那只将怀表放入瓷杯之中的右手、那只轻描淡写就放逐了时间力量的右手,绘制了一幅又一幅让我们重返童心的地图。你带着我们离开了时间的疆域,来到这个童话茂盛的岛屿,我们看到了那坠满梦幻的榉树,听到了仙境丛林中传来了德鲁伊的笛声,那些我们从未注意到的细致而亲和的表情,也是时间曾经从我们脸庞上打磨而逝的稚气光泽……

Scott Gustafson,应该是我们这个世纪最伟大的插画家之一。或者是最伟大的童话画家。他就是上了色的安徒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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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跋]

决定将过去BLOG里所写的文章有选择性地每天转来一篇。按时间顺序标记好,统一名字前缀,记录数量,撰写[跋]。
形式感做足,目的不仅仅为备份,也为了诸位新朋友方便浏览。其实一直没要拉几个读者之类的想法,只是真的有朋友说“喜欢你写的东西呢”,于是便很开心地跟他们分享我的微小的心事与自命不凡的观念。
另外,在这个行为一开始,便觉得有趣。写日志大概是从一年半前开始的,那么一个反刍的行为便具备了类似时光捡拾的意义。那时我在想什么,那时我在听什么、看什么,爱着什么,气愤着什么,苦恼着什么——如此珍贵。
选择[时间之外的表情]开始[植物的记忆]系列。因为它几乎是我BLOG的开端,也是写给我最爱的画家的导语——希望这是可以好的追忆的导语,愿我们在回忆中不老,逃脱时间,你认识了另一个过去的,以及永恒的我。